2022年第13期·人工智能时代教师职业属性的重构
[出处] 教育教学论坛_2022年第13期
韩亚东 银新倩 卢蓬军
[关键词] 人工智能时代;教师职业属性;重构
[中图分类号] G451[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9324(2022)13-0026-04 [收稿日期] 2022-01-24
一、问题的提出
智能(intelligence)是指完成复杂目标的能力,人工智能即能够完成任何目标并具有与人类不相上下的能力[1],随着万物互联、信息万变、虚拟现实的人工智能时代的来临,教育时空发生了变革,全球大规模在线教育涌现,线上课程、网络信息的普遍化促使教育的主体和客体在虚拟空间中停留更长时间,线上互动频率逐渐增高。面对教育场域的变化,教育变革核心从教师的“教”转向师生共同的“学”,教师作为教育改革的先锋,其职业角色和职业发展一直备受关注,教师职业属性发生改变,需要被重新认识、理解和重构。
对人工智能时代教师职业属性研究,国内学者多注重对创业属性、师生关系、职业职能、職业活动等研究。付八军教授认为,大学教师学术职业具有岗位型、混合型和自主型的学术创业属性;随着人工智能融入教育教学活动,曹亚楠等学者认为,师生关系可能会弱化,“知识型权威”的师生关系会向“育人型权威”转型;有研究关注人工智能时代的教育时空、知识样态、人机融合等教育发展趋势,促使部分学者开始关注人工智能的自动化价值,并认为人工智能替代教师职业的前景较为广阔;但也有部分学者认为人工智能对教师职业具有不可替代性。国外学者则更注重教师教学知识、职业适应性、职业幸福感等维度的研究,多从实证的角度展开论证。如有学者认为教师重视自身教育技术结构知识和一般教学知识,赋予了可持续的职业幸福感和工作角色意义[2];更有学者指出,教师的职业属性与他们的幸福感、工作满意度和自我概念呈正相关。综上所述,国内外对教师职业属性研究较少,对人工智能时代教师职业属性的变化研究存在空缺。
二、教师职业属性的外在表征
(一)教师的职业道德
教师职业道德,即师德,是教师在从事教育活动过程中应该遵守的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以及与之相配的道德观念、道德情操和道德品质[3],既指围绕教师职业道德规范的实践性,又指教师品格和德性。教师有担当人类文明创造与传承、社会文化提升的学术道德使命,师德关系到在教师对知识、对学生等互动行为的外显下,社会公众据此形成对教师职业的总体印象,并通过教师的教学水平、教师的个人道德、学校的精神风貌等作为评价教师职业的具体指标。师德还涉及教师个体的职业信仰,教师对职业道德的认知、理解和内化,可转化为教学智慧、教学艺术和教学情感,体现在师生关系和教学素养的实践中。教师对职业信仰决定了教师的个人品德、职业示范和职业追求,将职业道德规范内化为教师心中的道德律。
(二)教师的专业能力
“教什么”和“怎么教”是教师的基本职业素质,教育科学知识和教育教学能力是教师职业素养“双轨道”,内嵌于“双学科”结构体系中,表征于“教育学”和“心理学”的教师资格考试制度和教师培养机制上。英国课程社会学家麦克·杨认为,“强有力的知识”是课程知识的核心,教师作为课程知识的传授者和课堂建构者,其专业能力的教学输出会影响知识的正确、有效传播。随着新时代对人才能力培养需求的提高,教师职业素质在基本素质基础上越发注重综合素养能力的提升,要求教师胜任多重角色,既能师德为先、稳扎知识、熟练教学,又能开拓创新、专业提升、融合发展,这也是教师专业能力内涵的延伸之意。
(三)教师的情感劳动
教师工作被认为是一种情感劳动,师生交往是教师职业生涯中不可回避的重要职业活动,师生在多样情境下通过一系列互动活动形成了师生关系,本质上是教师在职业活动中与固定交往对象(学生)从师生地位、场域情境、交往方式、互动情感上而结成的相互关系,是教师职业活动中的基本且重要的关系。而情感素养有利于实现教师情感表达与教师岗位情感预期的相匹配,提升教师的情感劳动胜任力[4];教师通过与“他者”互动、情绪内省、情感实践而实现情感劳动的自我觉察与外显化,教师职业角色有特定的情感互动模式,教师的一言一行在情感劳动场域中形成一系列“情感事件”,教师情感体验与表达受到职业角色的规训,需要自我克制,不能随意表达。
(四)教师的日常生活
社会大众对教师职业属性认识通过对其日常生活的观察和互动,深化对教师职业属性的认知与理解。首先,教师恪守职业道德规范或准则,在日常教育和教学中获得思想指引和行为规训,正如卢梭所言,“我们每个人都以其自身及其全部的力量置于公意的最高指导之下”[5],教师身体力行、身心合一地遵守职业规范,对学生起着榜样的作用。其次,教师的日常生活与教学工作、学习密不可分,教师职业的文化身份、公共身份使其扮演了规范和调整社会成员间关系的纽带作用,人们对教师职业的认识和期待浸润在社会生活和交往中。最后,教师的职业生活内嵌于日常生活中,教师在日常生活中的具体活动、活力样态会让大众形成对教师职业身份的拓展印象,辅助教师形成对职业属性的公共标签和自我标签化。
三、人工智能时代教师职业属性的变革
(一)教师职业形象的异化
人工智能时代中师生互动和家校合作不再依赖于现实空间进行在场交流,网络化软件和平台拓展了教师工作交流场域,在虚拟空间里,教师在学生、同事、家长等眼中的形象与现实中教师的形象产生区别。首先,教师道德形象是教师最基本的职业形象和学生榜样,教师扮演着具有示范性、公众性、社会威望的社会角色,学生和大众对教师道德形象具有较高的期待和舆论规约。其次,教师文化形象是教师职业形象的核心,所谓“传道、授业、解惑”正是教师教学生做人、传授知识、解答疑惑的传播者角色,但由于信息网络的发达,知识控制和传播不再集聚于教师群体手中,学生可通过多种途径获得知识,“满腹经纶”的典型传统教师文化形象受到冲击,学生对教师的文化崇拜日渐式微。最后,教师人格形象是影响师生关系、引领学生成长的重要因素,显现于日常教学与生活中;信息传播与变革致使教师形象不再隐秘,教师日常生活的私人领域和职业生活的公共领域被社会大众所注视,教师的人格偏差或失误容易被发现和揭穿,师生交往过程易出现信息斟酌、留痕及超越时空的多样解读,使教师人格形象在意图获取信任和树立崇高形象时被自我规约和他者规训。
(二)教师职业功能的迁移
人工智能时代教师职业功能的迁移能够促进教师职业发展、威胁教师职业生存,还能够提高教师职业在挑战性和不确定性情况下不断适应和创新,已经成为教育亟须关注的命题。人工智能时代,教师教育理念要与时俱进、积极转变,职业功能由传统的立德树人、教书育人目标向风险应对、情感强化、知识更新、智能掌控等方面提升,社会服务、科学技能、科研素养作为教师职业三大功能在面对技术自动化、知识变革挑战的多重困境时,对教师如何开展教育、提升学习、培养新时代学生、开拓专业性等职业功能提出了诸多挑战,教师职业职能向时代共进和全球共存的教育使命转向。
(三)教师职业知识的解构
现行教师资格制度规定教师资格的获得者是综合性高等院校毕业的学生,且要经过相应的考试、考查等过程,在教师入职培训或对教师的综合素质考查中,主要以“教育学”“心理学”的培训和教育为主,针对教师所教的科目训练及实际教学中困难应对训练较少,教师资格考试制度实则为一种“宽进严出”的教师人才选拔机制,教师行业准入门槛较低,教师职业专业属性强化度不够,出现了一批“半专业”性的教师队伍。人工智能时代,学者对教师职业知识的认识不再停留在将其称为教师专业发展的基础和核心,而进一步拓展了技术提升、信息化能力等内涵,教师原有的专业知识不再能满足现有的教学环境和教学需求,教师职业知识体系不断解构。因此,对教师职业知识提出了新的要求,功能取向、学科取向和实践取向的教师专业知识结构已不能成为智能时代教师职业知识发展的单向维度,而是新增了要与智能技术共生共存、掌控智能知识、预防被人工智能所替代的多方维度。
(四)教师职业地位的替代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出现了大批的“代课教师”,多由社会各阶层包括工农兵等群体替代;随着1977年恢复高考的几十年间,教师职业队伍逐渐规范化和标准化,教师准入门槛增高,教师职业的替代性降低。21世纪后的人工智能时代,随着网络云端的发展,知识与信息传播速度加快、传播范围更广,课程可随时随地在慕课、雨课堂、微助教等网站上进行学习,教师的知识不再局限在“一亩三分地”的课堂内进行传授,知识在信息技术的辐射下进行了复制和快速传播,教师职业传授知识的功能被各学习网站、学习设备、学习机器人等替代;机器人的智能化、持久性、高储存量等特征取代了教师的部分功能,教师得以在课内外“松绑”的同时,也存在被替代的风险。
四、人工智能时代教师职业属性的重构
(一)深化教师职业发展理念
一方面,面对人工智能时代信息快速传播、技能不断变革的情境,教师要树立终身发展的职业理念。促使教师在自我意识层面对教师职业价值和发展规划具有主动探索的意识,通过自学成长和教师教育深化以教师道德、教学内容、教学方式、个体发展为基础,以智能时代教师新角色定位、职业多维实践、高质量专业化为突破点,努力打造一批专业与技能、道德与素质并存的教师队伍,实现教师职业的全面可持续性发展。另一方面,面对人工智能以记忆、知识习得、未来工作训练为核心的传统教育转型,知识生产模式不断更新,教师不具有智能技术知识储备、智能分析和时间节省的优势,教师要深化知识变革、人机协同、面向未来等先进职业发展理念,始终牢固以学生为本、以教师全面发展为核心的职业发展观,勇于挑战和超越智能技术、“做智能技术所不能做”,坚守教师的职业伦理和社会责任,让教师职业始終跟上时代的发展步伐。
(二)构建教师职业新共同体
面对智能变革,教师要进一步专业化,需要构建职业共同体、坚守教师群体的职业特性,涂尔干提出要以“职业共同体”来促进社会整合,共同的行为模式、道德准则、精神素养是形成职业共同体的必要条件;通过专业互助、团结一致、共同合作、反思共研、知识创新、不断实践,发挥教师对时代教育命题的积极作用,教师群体的共同目标应是掌握智能技术来发展教育和拓展职业,而不是被数字技术控制和约束,教育是塑造职业共同体的有效手段。要健全教师培训体系、创新教师培训模式,开创教师+教师、教师+AI的新职业共同体模式,通过协作共赢、专业互助、技术互补、知识互通,共同促使教师职业共同体的新发展和教师职业的可持续性发展。
(三)重塑教师职业知识思维
人工智能所带来的社会变革使教师面临“智能化时代的学生”,技术无处不在又无处可逃,改变了师生关系和学习环境,教师也生存于技术环境,与技术是不可割裂、相互依存的关系。因此,与人工智能合作,提高教师信息能力是职业属性重新定义的内涵延伸;教师与智能技术合作,可利用智能技术的优势降低职业负担,将信息化教学能力与素养融入职业发展中。教师的知识影响教学实践,教学实践随着时代发展对教师知识不断提出新要求,“什么样的教学实践,就需要什么样的教师知识”[6]。因此,要注重教师在技术使用过程中所需知识及可发挥的作用、转变教师职业知识训练体系,帮助教师重塑应对人工智能时代所需的认知能力、思维模式、观念体系和技能素养。
(四)提升教师职业情感素养
人工智能无法取代教师的职业情感素养,教师除了以教书育人为担当,还应通过情感劳动来帮助学生塑造健康人格。情感素养有助于教师职业体验感与成就感的生成,缓解教师无法应对人工智能时的挫折感,提高职业幸福感、加深师生关系。通过“内省+外培”的方式夯实教师职业情感素养,教师在与师生的现实和虚拟交往、学校和同事的日常工作相处、家长的联系和交流互动中不断进行情感实践,进而反思、表达和强化情感素养。教师在情感劳动中适当的互动期望有助于情感调适,在发生正向或负向的职业情感事件时,教师需要不断调节自我情绪,不断提升自己的情绪感知能力,并有意识地进行情绪自我监控,发挥教师情感劳动的积极作用。学校等正式组织要为教师的情感劳动创设良好的工作环境,教师的良好情绪利于开展合作,共同面对人工智能带来的职业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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